纪委监委办案小说《水滴石穿》第四章《陵山虎》第五章《三管齐下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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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属于这个时代的故事，也是纪检监察人走向未来的坚实脚步，不管风雨兼程......

第四章  陵山虎

市纪委监委办公楼  701

刘沂明在办公桌前低头写着什么东西，陆浩宇坐在一边的沙发上，仍然在思考着什么。过了一会，刘沂明抬起头，看了一眼陆浩宇，问道：“浔钧已经和你说了？”

陆浩宇定了一下神，点点头，“是的。”

刘沂明放下手中的笔，呷了一口茶，慢慢问道：“那你是不是有问题要问我？”

“是的，刘书记。”陆浩宇看向刘沂明，“我想请问，付成峻的问题线索，为什么又放下了？”

刘沂明又呷了一口茶，看杯子渐空，起身端起杯子准备去倒水。陆浩宇见状，站起来接过杯子，倒满水，又放到办公桌上。刘沂明坐定，陆浩宇也接着坐到沙发上。

刘沂明盯着陆浩宇看了一会，这才开口:“浩宇，这件事，我谁也没告诉，包括济元和浔钧。”

陆浩宇听完，点了下头，也是意料之中，说道：“我明白，刘书记。您要不方便我就不问了。”

“无妨。”刘沂明不动声色道，“既然把案子交给你，我就得给你交底。了解地越全面，对你以后分析案情越有帮忙。浔钧向我呈报问题线索的第二天，一位市级领导就来找我说情。”

“是谁？”陆浩宇尽量压住心情的拨动，平静的问道。

“分管建设口的副市长，安红坤。”

市委巡察机构办公楼 607 市委巡察办主任 常东 办公室

常东坐在办公桌前，审阅着刚刚结束的市委第六轮巡察中，市委第四巡察组呈报的综合汇报材料和线索台账，宋浔钧坐在一旁的沙发上，默不作声地品着茶。

“我这茶可没你的好喝，你凑合着喝吧。”常东头也没抬地说道。

宋浔钧微笑了一下，没有说话。

常东看完，抬起头，看着宋浔钧，笑道：“四组的报告和线索，一向都很扎实，让人放心。我没什么好改的了。”说罢，顿了一顿，继续说道：“只是，这个市教育局副局长张盛启的问题线索，看上去定性还不太准确，你回去再斟酌斟酌。”

宋浔钧想了一下，不露声色地回了句“好”，便不再说话。

常东笑了笑，端着茶杯也到沙发上坐着，继续说道：“浔钧啊，年初第五轮巡察的时候，你弄的那个付成峻的问题线索，后来沂明书记又找你了解过情况没？”

“没有。”宋浔钧笑着答道。

“问题线索应该比较扎实吧，我也没仔细看。为什么沂明书记一直不动呢？”常东继续问道。

“不知道。沂明书记自有他的打算。”宋浔钧顿了一下，“也或许，是因为沂明书记觉得问题没有那么严重。”

“哦。”常东抿了一口茶，“听说，昨天下午的时候，市纪委七室主任陆浩宇过来找过你？”

“是。”宋浔钧抬头看着常东，“之前一个我们组发现的一条问题线索，转到他那边去了，他来找我了解情况的。”

市纪委监委办公楼  701

“安副市长？”陆浩宇脑海里迅速回忆，“他不是去年换届的时候刚交流过来的吗？”

“是的。”刘沂明点头说道。

“可是，他不是本地人，来的时间也不长，应该不会和付成峻有太多瓜葛吧？”陆浩宇略一思考。

“难说。不过，从目前看，我也是这么判断的。”刘沂明顿了顿，“浔钧送来付成峻线索的第二天，安副市长就过来找我，说他刚分管建设口不久，又加上现在是滨海新区建设的关键期，整个建设口尤其需要稳定。而市滨海新区规划建设委员会承担的任务最重，所以，如果说有涉及到其单位重要领导尤其是主要负责同志的问题，请我酌情向后延期处理。”

“嗯。如果只从工作角度看的话，安副市长的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。”陆浩宇接话道。

“对。但是，这件事未免也太过巧合了。当时，我的考虑是，假如付成峻已经知情，请安副市长过来帮忙打招呼，如果我不答应，那就很有可能打草惊蛇，还没开始核查，付成峻一伙就会有所行动；假如付成峻并不知情，只是安副市长单纯从全市工作层面出发，我自然也没拒绝的道理。”刘沂明呷了一口茶，“不过，从我自己的感觉来看，前者的可能性会更大。”

陆浩宇点点头，“刘书记确实思虑周全。那，您有没有想过，如果这件事存在有人泄密，谁是最有可能的人呢？”

刘沂明不答反问道：“这个问题，你有没有问过浔钧？”

“问过。”陆浩宇老老实实回答，“宋组长没说自己的判断，只分析了六个能接触到付成峻线索的人。”

“哪六个？”

“市委第四巡察组联络员齐滨、您的秘书陈飞、市委巡察办主任常东、副主任王洪岓、综合科长郭祥、指导科长林自玺。”

刘沂明点点头，陆浩宇问道：“刘书记，您的判断呢？”

“现在我说不好。”刘沂明看了一眼陆浩宇，继续说道，“可我当时的第一反应，是市委巡察办主任，常东。”

市委巡察机构办公楼 607

送走宋浔钧，常东反锁上门，坐到办公桌前，抽出一根烟点上，用力地吸了几口，平复了一下心情。刚刚一点小小的试探，就让常东发现，这个宋浔钧，已经完全不再信任他了。

常东今年已过五十五岁，眼看着就要退居二线了。不少人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，明里暗里阳奉阴违的事也不少，有时候说话还不如纪委出身的巡察办副主任王洪岓硬气，他也都看到眼里默不作声。谁让他是极少数地市里，不挂市纪委常委的巡察办主任之一呢？从中央到地方，本级的纪委书记都兼任本级党委巡视巡察工作领导小组的组长。为了便于工作的开展，巡视巡察工作领导小组的办公室主任，也大多由本级纪委的常委兼任。岚江市组建巡察机构的时候，市纪委常委的名额已满，而且普遍年龄偏小。考虑到新机构的平稳运作，市委决定先安排相对稳重的文广新局局长常东担任巡察办主任，暂不挂市纪委常委。等巡察机构运作成熟后，再作考虑。

常东上任后，倒是也尽心尽力，把巡察机构打理的井井有条，从巡察办到巡察组，运作的有模有样，也发现了很多重点问题，移交了一大批极具价值的问题线索，很好地发挥了巡察应有的利剑作用，得到了刘沂明的赏识。

直到今年年初第五轮巡察结束后，市委第四巡察组向刘沂明径送的关于付成峻的问题线索，刘沂明最初明明很感兴趣，可是没过几天就让宋浔钧暂放了。常东的感觉非常不好，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有人泄密了，而自己，自然首当其冲地成了头号被怀疑对象。至于原因，一方面是因为呈给刘沂明的径送件，首先得经常东签字，他是理论上除了巡察组以外，最早知道问题线索的人。另一方面，是因为常东和付成峻的私交甚好，这在整个岚江市都是公开的秘密。两人一批考选的公务员，从副科到正处，也都是一年提拔。而且两人都属虎，在滨河新区办公楼建成启用之前，两人所在的单位同在老城区的“陵山路”上，加上另外两个同在陵山路工作的单位一把手也属虎，四人就一并被称作“陵山四虎”。平时几人往来频繁，私人感情可见一斑。

所以，当他知道付成峻的问题线索被暂放后，第一时间就去找到刘沂明，极力撇清自己和付成峻的关系，并一再强调自己和付成峻没有泄露过任何与巡察相关的事。刘沂明听后也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，再无表态。

常东在沉思着，突然觉得手指发烫，低头看时，才发现手里的烟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快要燃尽烧到手了。他连忙掐灭，在烟灰缸里倒了一点水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。

其实，也难怪刘沂明和宋浔钧都逐渐不信任他了。常东不是纪委系统出身，加之早些年他交友广泛，相互称兄道弟的，给自己积累了广泛的人脉资源。可这些资源，等他当上巡察办主任的时候，就变成了一种负担。每当巡察组下去巡察的时候，常东总能接到很多求情和照顾的电话。虽然对于这些求情，常东基本上都能坚守原则，以各种理由婉拒。但有时候还是会碍于情面，对个别关系非常好、问题比较轻的网开一面，多以提醒为主，和负责具体巡察的组长打声招呼，尽量不上升到形成问题线索的层面。就像刚才常东和宋浔钧提到的张盛启，当时常东儿子上高中的时候，就是找的张盛启帮忙协调了学校、班级和最好的老师。

可是这个宋浔钧。。。常东不禁皱起了眉头。宋浔钧这个人他也是知道的，素日里关系也不错，但是宋浔钧凡事心里都跟明镜似的，嘴上不说，但心里什么事都明白。他突然有点后悔替张盛启向宋浔钧打招呼了。他提起内线电话，刚拨了一个号，又挂上了。

常东默默地叹了一口气，旋即又想起付成峻的事来。他们两人认识几十年，付成峻的性格他还是知道的，不仅胆大而且脑活心细，干出来什么事常东都不觉得意外。这次，陆浩宇来找宋浔钧，总让常东隐隐感到不安，不知道是不是刘沂明安排陆浩宇启动了对付成峻的核查，而假设一旦启动，到底能查到什么程度，自己又是否会被牵扯其中。他不由地感觉到，岚江市的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到来。

市纪委监委办公楼 701

“常主任？”陆浩宇自言自语道，“那您既然说现在不好说了，是否已经把他排除了呢？”

“你这小子。”刘沂明难得地笑了起来，“可真会抓别人话里面的漏洞。这个我还说不准，但是现在给我的感觉远没有最开始那么强烈。”

说罢，顿了一下，接着说道：“最开始，我怀疑是他，是因为他和付成峻的关系实在太近了。你们年轻，老一辈的事你们可能不清楚。在以前，特别是在老城区的时候，常东、付成峻，还有另外两个单位的一把手，被并称为‘陵山四虎’。但是后来，常东专程主动过来和我解释了这件事，说得很坦然，也很诚挚，加上常东自当上巡察办主任以来，并没有大的疏漏，让我慢慢有点转了心思。”

陆浩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，过了一晌，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，问道：“刘书记。我印象里，您还是第一次和我说这么多话。您是否，已经准备对付成峻动手了？”

刘沂明朝陆浩宇投来肯定的眼光，点点头，说道：“没错。毕竟浔钧查到的问题线索是比较详实的，动手是早晚的事。之前迟迟不动，一来是为了稳住付成峻，让他放松警惕；二来也是想看看，他们这些狐狸还能不能再露出尾巴。现在，既然你找到了另外三条线索，不妨先从细微处开始查起，尤其是关于会所的事情，考虑清楚怎样既不打草惊蛇，又能查清查明。然后再抽丝剥茧，一点一点分析出来这三条线索之间的关联，特别是和付成峻，或者其他公职人员的关联。”

“好。那么关于付成峻？”

“付成峻其他的问题线索，大多与这些无关，我先不给你，你也不必过问。等你把付成峻及其团伙，尤其是背后的力量查清楚后，我们再收网。”

“背后的力量？”陆浩宇问道，“刘书记，您感觉在付成峻背后，还有保护伞？”

“是的。”刘沂明呷了一口茶，一脸平静的说道。

陆浩宇细细想来，的确，三起案子属于三个不同的领域，原本就并无关联，唯一把他们联系起来的，只有所谓的“岩哥”。而之所以扯出来付成峻，也只不过是因为其中的一起案子里，付成峻手底下的兵，曾经提到过“岩哥”的“私家园林”。这个“私家园林”和付成峻秘密修建的私人会所是否是同一个目前还不得而知，但是，就目前而言，真正的核心人物，是“岩哥”，而非付成峻。说不定，他们两人都只是别人手里的排头兵。想到这里，陆浩宇不禁觉得后背一阵冰凉。

“我明白了，刘书记。”陆浩宇平复了一下心情，说道。

“嗯。”刘沂明一脸严肃地说道，“那三起案子你要秘密进行，涉及到付成峻或者更深层次的人你更要小心再小心，慎重又慎重。”

“好。”陆浩宇点头应道。

“另外，知道这件事的人必须少之又少。你将核查组的人，尽量都派去查另外两起。你自己亲自去查市滨海新区规划建设委员会党员嫖娼那起。人不在多，在精。你可以带着张沐源，你们两人一起去查这个，必要的时候，可以跟她透露一部分你核查的真实方向。”说完，刘沂明笑了一下，“说起来，我给你推荐的这个小丫头，你觉得怎么样？”

“不错，头脑很活，也比较有思路，像是个干家子。”陆浩宇想了一下，问道：“那，如果徐书记问起来的话呢？我需要跟他说实话吗？”

刘沂明略一思考，说道：“济元不会问的。如果问，你也不用说。我自会找机会和他说明。”

“好。”陆浩宇稍稍松了一口气，又回想起什么似的，问道：“对了，刘书记，您为什么这么信任张沐源？”

“原因很简单。”刘沂明又笑了起来，“这个丫头，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。”

市纪委监委办公楼 601

一进到徐济元的办公室，陆浩宇就先急忙地把烟点上。

徐济元抬头看了陆浩宇一眼，也不在意，问道：“刚从刘书记屋里出来？”

“对。”陆浩宇呼了一个烟圈。

“见过浔钧了？”徐济元自己也点上一根烟。

“对。”陆浩宇弹了一下烟灰。

“问到你想问的了？”徐济元看着陆浩宇，继续问道。

“对。”陆浩宇依然只有简洁的一个字。

等了一会，看陆浩宇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，徐济元笑了笑，说道：“赵涵拿过来的初核方案我看过了，没有问题。程序上的事你也不用担心，我在家替你兜着。你就安心地按照既定的方案出去查就是。”

“好。”陆浩宇像是回过神来一般，笑着看向徐济元，“谢谢了，老徐。”

徐济元这次倒是没笑，也没再说话，默默地吸了几口烟，说道：“看你的表情，就知道这次的案子非比寻常。你自己多加小心，把握好分寸。需要我的时候你只管开口，我这把老骨头有时候还能中上用。”

“好。”陆浩宇向徐济元投来感谢的目光，但也没再说话。

“准备什么时候动手。”徐济元问道。

陆浩宇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烟，再重重地呼出来，把烟头掐灭，才缓缓张口。

“明天。”

第五章  三管齐下

岚梅公路  距梅口县还有35KM

江峰和赵涵坐在去梅口县的车上，江峰的手机突然响起来，低头一看，是一个陌生的号码。

“喂，你好。”江峰接起电话，说道。

“喂，您好，先生，我们这里是昌瑞小额贷款有限公司。请问您最近有资金需要吗？”电话那边一个甜美的女声问道。

“是吗？”江峰假装用很兴奋的语气说道，“我需要，我需要。”

“先生，那您需要多少？”女声客气地问道。

“先来一个亿吧，不够再说。”江峰假装一本正经地说道。

“先生。。。”女声明显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“大客户”，“是这样的，我们是小额贷款公司，一般都是只做小额的业务。”

“我知道啊，一个亿算是大额吗？一个亿都没有，你们还好意思出来开公司啊？别耽误我时间了，马云给我打电话了，先挂了。”江峰挂断电话，把号码拉黑，赵涵才放开一直捂着嘴的手，笑得前仰后合。

“江主任，你也太坏了。人家小姑娘也是工作，挺不容易的。”赵涵边笑边说道。

“跟她开个玩笑，要不然她一直被冷语拒绝不是更难过吗？哈哈。”江峰也笑出声来。

“其实，最坏的就是贩卖信息的，要不是他们把咱们的个人信息打包卖了，咱们也不至于整天接到无休止的骚扰电话。你说公安部门也是，都不管管。”赵涵小嘴一撅，抱怨道。

“公安部门现在太忙了，那么多案子要办，这些细枝末节顾不上也正常。”江峰渐渐收起笑容。

“还办案子呢，我看他们才该被办。现在好多公安都是黒恶势力的保护伞。哎，江主任，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，‘从前土匪出深山，现在土匪在公安’。哈哈。”赵涵打趣道。

“这话可别乱说。”江峰正色说道，“尤其是不要当着陆主任面这样说。每个部门都会有好有坏，咱们不能一概而论。再加上，我们从事的执纪工作，更不能有先入为主的印象，要不然我们就会失去了客观判断。”

“好，我知道了。”赵涵嘟嘴道，“这话我可不敢当着陆主任的面说，他那脸一拉下来，有那么长，我就吓得浑身哆嗦。”说罢，用手夸张地比量了一个长度。

“陆主任严格要求我们必须要慎言慎行，我觉得是对的。不过，说到保护伞，咱们今天去梅口查的这件事，恐怕公安局要脱不了干系了。”江峰略一皱眉，叹了口气说道。

“是啊。”赵涵若有所思地点头，“江主任，咱们确定不先去公安局调接警和出警记录吗？那可是之前陆主任同意过的方案。”

“确定。陆主任之前同意这个方案，不过并不代表只有这一种方案。而且他也说了，让各组随机应变，并一再嘱咐尽量不要过早打草惊蛇，以外围核查为主。所以，咱们先去找举报的群众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，毕竟，纸面上的案卷不能反映出全部的问题。”江峰缓缓说道，又加了一句，“一会儿和群众了解情况的时候，先不要做笔录了。太正式了他们可能会有所顾虑，尽量让他们畅所欲言。咱们先听着，简单地形成一个初步判断，等以后需要补充证据着再说。今天可以只记在本子上，重要的地方可以录音。”

“好的，江主任，一切都听你安排。”赵涵边思考边点头，“对了，江主任。你母亲又住院了是吗？好点了没？你上案子还有时间照顾吗？”

“没大碍，老毛病了。我和我妹妹轮换着，她负责照顾白天，等我晚上下班就去替她，她再去上班。”

“咦？你妹妹上夜班啊？在什么单位？”赵涵好奇地问道。

“具体我也不清楚，只知道是在一家企业做电话客服，以值夜班为主。”江峰略一皱眉，说道。

“哦。”赵涵应了一声，两人就不再说话了。

过了一会，江峰的手机又响了，是另外一个陌生的号码。江峰想了一下，接了起来。

“喂，您好，先生。对不起，刚才您的手机打不通了。是这样的，我问了一下我们经理，经理说一个亿也是可以的，但是得需要同等价值的资产抵押。请问先生，您有可以抵押的资产吗？”刚才那个甜美的声音再次传来。

“有啊，我在天安门有股份。”江峰忍住笑，说道。

“对不起，先生，您什么意思？我没听明白。”电话那边摸不着头脑。

“咱不是从小就唱吗？‘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’。你没听过啊？我唱给你听。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。。。”说罢，江峰真就作势唱了起来。

“。。。。。。”电话那边单纯的姑娘终于明白了什么，默默地挂了电话，只传来几声“嘟嘟”声。

车里已经彻底笑翻了天。

营水区   废弃秸秆焚烧厂内

周海蹲在地上皱着眉仔细看了许久，才慢慢站起身来，拍了拍手上和身体的泥土。

“怎么样？”袁清问道。

“地面上还是能隐隐看出来被烧过的痕迹，你看这里。”周海指着一片地面说道。

“嗯。”袁清点点头，“看上去，不像是长久废弃不用的厂子，至少在近期，还是有焚烧的。”

“对。”周海说道，“群众反映的事应该是属实的，要不然也不至于这般死命的告。下步有什么打算？”

袁清想了想，说道：“就按照之前沐源的建议吧。首先，咱们和市环保局沟通一下，请他们派人24小时轮班，在远处远远看着，一旦发现有人焚烧‘洋垃圾’，就马上控制，并由环保局按照规定程序办理。”

说完，顿了一下，又继续说道：“这样做，可以造成一个假象。会让别人觉得是市环保局在插手这个案子，目的是为了打击焚烧垃圾造成的污染。我们就再腾出手来，去查一下这个厂子的注册、变更及相关人员的信息，看能不能查到一些关联。”

“嗯。”周海右手托着下巴说道，“那咱们还需要找群众了解详细情况吗？”

“暂时先不需要，意义不是很大，况且，这也是陆主任根据沐源的建议定的方向，咱们就跟着落实就行。”袁清说道。

“嗯。”周海想了想，笑着说道，“毕竟咱们是被抽调来的，多听陆主任安排就是了。”

“对。不过咱也不能懈怠，得把这活漂漂亮亮地完成，要不然也对不起陆主任的信任。”袁清深深地呼了一口气。

“那是自然。”周海像是想起来什么，“咱们核查组，除了七室的三个人，还有咱俩以外，就只有沐源了。你听说了吗？沐源可是刘书记亲自向陆主任推荐的呢，也不知道是什么路子。”

“领导安排自有他们的考虑，咱们也不用妄加揣测。”袁清笑了笑，“况且，我是真感觉张沐源这小姑娘虽然看上去柔柔弱弱的，但也确实聪慧、细致，跟着陆主任，应该能发挥很好的作用。你觉得呢？”

周海默默地点了下头，两人便都不再说话。

市纪委监委办公楼  611

“陆主任，他们两组都下去了，咱们怎么还在这？”张沐源一脸疑惑地问着陆浩宇。

“不着急，你先看看这几张打印的照片。”陆浩宇把会所的那些照片递给张沐源。

张沐源一张张认真地翻着，眉头不自觉地又皱成了八字眉，陆浩宇在一边看着，不禁觉得又可爱又好笑，不由地笑出声来。

“陆主任，你盯着我笑什么？”张沐源用手擦了一下脸，问道，“沾上东西了？”

“没有。”陆浩宇定了定神，“只是看你这么认真工作，我很欣慰。”

“那是自然。”张沐源小脸往上一扬，“对了，陆主任，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些照片的？是咱们案子里那人说的‘私家园林’吗？”

陆浩宇想了一下，说道：“照片是市委第四巡察组去了解其他案子时拍的。至于是不是咱们这起案子里的‘私家园林’，我就不得而知了。”

张沐源小眼睛一眯，想问什么，又没问出口，想了一下，笑笑，继续看照片了。

看了一会，张沐源抬起头，冲着陆浩宇调皮地笑道：“陆主任，你有什么高见没？”

“你有什么想法？先说说看。”陆浩宇不答反问。

张沐源收起了笑容，边想边答道：“从周边环境来看，照片远处是水，应该是在一个小岛，或者是在海岸边离海很近的地方。

陆浩宇点了点头，示意张沐源继续。张沐源似受到了鼓励，笑了笑，继续说道：“当然，也有可能是市区里的人工湖。修建这个地方的人应是下了一番功夫，不仅仅是看上去特别隐蔽，而且选的这个地方，很像是城管局、水利局、渔业局‘三不管’的地带，非常适合建这些见不得光的私人会所了。”

陆浩宇拿过来照片又仔细翻了一遍，暗道一声惭愧，张沐源说的这一层面，自己之前竟也没有想到。

“不过，我也有很多疑问。从照片上，看不出来这个会所的规模，只有一个大门的照片，里面到底有什么、怎么运营的一概不知。”说罢，张沐源叹了一口气，“好想去里面看看啊。”

“是吗？”陆浩宇放下照片，笑着说道，“那我带你去那里游览一番，如何？”

梅口县兴山矿场外

江峰与举报群众约好在这个矿场的院子外见面，本以为会来很多人，但却只到了两个。

江峰不免觉得有些惊讶，但仍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，先亮出工作证，作了自我介绍，说明了来意，然后用很平和的语气问道：“请问，只有你们两位吗？别人都在矿上还是外出打工了？”

两个群众互相对视了一眼，其中一个年纪大的人说道：“嗐，什么上工啊，其他人都不愿意过来说。”

“哦？”江峰还是不禁皱起眉头，“是被人胁迫了，还是有难言之隐？”

“也不算是。只是都跟王峋签了协议，以后不再承认发生过冲突和打伤人的事了。”

江峰和赵涵面面相觑，赵涵问道：“两位可否详细说下？”

两人表达地断断续续，江峰和赵涵费了好大的劲，才缕了个大概，弄明白了其中的原委。

原来，自王峋团伙被公安机关放出来后，不但没有再来找他们吵闹，反而非常客气地主动来给他们道歉，并表示以后不再来抢矿，而且还要赔偿被打伤人的医药费和误工费、精神损失费等等。当然，这一切是有条件的。拿到钱的人必须与王峋签好协议，以后不管谁来问，都必须拒不承认发生过冲突，更不许承认受过伤。如果违反协议，必须以拿到钱的十倍金额，赔偿给王峋他们。

刚开始，自然没人主动去签。后来，王峋又想了一个狠招。他在矿上支了一张桌子，上面摆放了几十万的现金，旁边放着协议书。声称谁第一个签，可以拿二十万，第二个签的，拿十万，第三个签的，拿九万，第四个签的，拿八万，以此类推，最少的可以拿一万。终于，有一个人耐不住，上去签了，结果王峋果然当场给了二十万现金。其他人一看，就唯恐落到别人后面，争抢着上去签协议拿钱了。有的甚至还大打出手，伤了相互间的和气。以至于到最后，没有签协议的，也只有现在坐在江峰他们面前的两个人。签完协议的人，只拿钱走人，协议也不让复制带走，只在王峋手里保管着。而他们又怕会十倍返还，自然也就守口如瓶了。

“你们不签，不怕王峋他们报复你们吗？”惊讶过后，赵涵向两个群众问道。

“嗐，这有什么怕的。我们两个是亲兄弟，爹妈死的早，我们又都还没成家，没那么多牵挂。总不能，为了这么点钱，就让我们颠倒黑白，出卖自己的良心啊。”一个年长的、看上去是哥哥模样的群众朴实地笑笑，说道。

“同志。。。”江峰莫名感觉到一股暖意涌上心头，“你们放心，今天咱们的谈话内容，我们一定不会泄露的。”

说罢，看向赵涵，赵涵也郑重地点头。

“瞧你们说的，我们要是信不过你们，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了。同志，你们是不知道，我们以前也不懂，老是以为纪委是办大官的，普通的警察是归检察院管。我们要是早知道你们也管的话，早就去你们那反映哩。”另外一个像是弟弟的群众笑着说道。

弟弟的话把江峰和赵涵逗乐了。笑过之后，赵涵向他们解释道：“同志，是这样的。国家监察体制改革之后，我们把原来检察院的一些职能也并了过来，成立了监委。现在啊，我们可以监督所有行使公权力的公职人员了。”

“那太好了。”两兄弟喜悦的心情跃然脸上，哥哥继续问道，“那公安局偏袒王峋他们的事，你们管不？”

“你不提，我们也正准备问呢。”江峰收起笑容，说道，“同志，关于你们发生冲突的事，你们能不能详细地说说细节。”

两兄弟对视商议了一下，最后商定由弟弟来说。

“是这样的。那天王峋他们来打完人，我们矿上的保安就报了警。警察把我们都带走了，录完口供后，又在里面待了三天才放我们出来。出来以后，才听说王峋他们在里面待了一天就被好好地放出来了。我们气不过，去找公安理论，可是他们都不见我们，我们就去检察院反映了。后来，检察院来找我们谈话的时候，其他人都已经签好协议，都没说出来什么。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说辞，检察院那边也没法下定论，这件事就耽搁下了，一直到今天，你们两位过来。”

“那么，你们当时和检察院反映的‘岩哥’，具体情况能不能说说？”江峰沉思了片刻，继续问道。

“哦，那个呀。那个是打架之前，我们和王峋两边都僵持着，骂骂咧咧的，王峋就喊‘你们也不打听打听，我可是跟着岩哥混的’。说实话，我们也没见过‘岩哥’具体长什么样子，也不知道是谁。只是听说，我们县里一半的矿，都有‘岩哥’的股份，没有股份的，他也会明里暗里地插上一脚。而且大家都说，‘岩哥’不仅是道上的人，后面还有大官护着，所以，名声也就越传越响哩。”弟弟挠了挠后脑勺，说道。

赵涵扭头看向江峰，只见江峰不动声色，沉默了一会，才张口问道：“同志，请问你们被打伤后，去医院的诊疗记录还有吗？”

兄弟二人大眼瞪小眼，纷纷说道诊疗记录都被矿上统一收走了，据说是给报销医药费用的，他们二人也没疑心，乖乖交上了。

江峰苦笑一下，暗道一声“果然”，王峋他们处理这件事，上上下下打点了这么多，心思也极为缜密，背后定有高人指点，自然也不会把诊疗记录这么明显的线索留在矿工手里。想必矿上收走以后，辗转也交到了王峋手上。

不过这一点，江峰自不会向兄弟二人说破。再简单聊了几句，又交代了兄弟二人也不要向别人说起与他们见面谈话的事情，便告别离开了。

分别之前，哥哥还拉着江峰的手，语重心长地拜托江峰，一定要为他们做主。他们现在也不是为了钱，只是为了出出这口恶气，治治这股歪风。江峰拍了拍他的手，说了句请他放心，也就没再说其他的了。

到了车里，赵涵看向江峰，问道：“江主任，我们要去梅口县公安局吗？”

“不去了。咱们先回市里，和陆主任汇报。我的想法是，直接从市公安局入手。”江峰深呼了一口气，苦笑了几声，“看来这次，又得需要去麻烦展津这个家伙了。”

第六章  初探园林

（待续）

才华横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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